略谈如何开创中国水墨画的新格局

刘天鹏
　　中国水墨画历史悠久，表现特殊，是黑白为主要构成的艺术，有深刻的哲学内蕴。在宋代就已进入成熟期，后经历代先贤的探索总结，形成了独特的水墨画风。其艺术上的伟大价值，早为世界艺坛所共识。
　　世界上各种艺术随着社会的发展都在求新求变，力创自己独特的风格，中国绘画艺术也不例外。此乃是势所必然，更是艺术发展的客观规律。就是在历史上有成就的艺术大家，也无时无刻不在探索创新中向前演进。水墨画刚产生，先辈们就以抒情写意、表露思想情感为具体之表现，以夸张变形的手法表现它的艺术性、主观性、思想性、象征性乃至抽象化，而不是机械地去描摹自然的外形。宋代梁楷的“泼墨仙人”，明末朱耷的“花鸟”，清石涛的“山水”等大家作品足以证明我国的绘画早已脱离了模仿自然，而进入到纯粹的创造境界。正如人们常说的：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在创作时要高于生活。也就是说：绘画到纯粹的创作时期，是籍物写心，而非用心写物也。（孙大石语）中国水墨画步入纯粹绘画的领域时，西洋人还在那里搞什么明暗投影，讲什么远近透视呢！由此看来，中国绘画的发展，真不知早于西洋绘画多少年！西洋现代绘画的兴起是从印象派开始的，而创始印象派的莫奈却是在看到中国画之后才得其启示，领悟到绘画的真实意义。今天西方的绘画流派弄得如此热闹，其起因可说全在我们中国。不可讳言，我国绘画发展虽早，而进步却十分缓慢。其阻碍进步的主要原因是：历代前贤，佳绩盛丰，其后成法渐多。就古人之成作，临摹甚易，就造化之实体创作甚难,才舍难就易，从之恒情，于是创新渐少，临摹日多。故发展不快，创新不大。元、明、清三代虽出了一批革新派画家，成绩斐然，但多数人则拜到古人的技法中临摹，临摹，再临摹，毫无创新，更无发展。时至今日，此种复印机式的临摹积弊，非但没有扫除，反而愈演愈强，当然，临摹是创新的基础而不是目的，不要把临摹当成创作.另外，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此类画奴,还受到国家机构的奖励。埋头创新研究发展中国画前途命运的人，却因以学术为重，不善奔走关系，受到画坛冷落，不被世人器重和推崇。
　　解放以来，新型水墨画在全国迅速成长，流派纷呈，风格各异，但十年动乱又阻碍了中国绘画的发展。改革开放以后，水墨画才真正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好势头，相继出现了很多大师级人物。然而欧美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社会安定、交通发达，东西方文化艺术交流更加密切，因此才造成欧美各种绘画流派相继兴起。这大大地刺激了我国画坛。有志于国画创新者，莫不猛省直追，师自然而独创画风，为国争光。但在上世纪五六十代，中国唯独台湾以新型水墨画迅速成长。此种时代潮流，绝非是某一个人的鼓励，而是受到世界潮流的冲激，已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当时的革新派画家主要以黄君璧、张大千、溥心畬 、孙瑛（大石）、沈耀初、刘国松等为代表。他们常赴外国办展交流来提高中国近代水墨画在世界上的地位，从而达到了探索创新的另一个台阶。但当时的大陆处于困难阶段，为吃不饱肚子而发愁，根本没有考虑到中国画革新的深层问题。所以说，台湾当时提倡中国画的革新至少比国内领先了20年。国内艺术家真正进行现代中国水墨画的创新，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后，盛行于八十年代末至今。新型水墨画的蓬勃兴起，可以说是中华文化复兴的重要关键之一，实属可喜之现象。不过在其发展过程中仍有部分画人对中国水墨画传统认识不够，而受西方的影响过深，在意识上产生了很多偏差，（中国水墨画的创作不同于西方的写实画，它是直指心象的艺术）。我们为维护中国绘画的正统发展，而不得不慎重地加以纠正，以使中国的绘画发展走上传统水墨画的正途。
中国的写意水墨画，因不侧重形的模写，而在画面上为求气韵生动，在表现技巧上，以行笔运墨为其精华，并将其思想感情融注于笔端，借景物抒情，用宣纸的本来效能和驾驭笔墨的体悟功夫把水墨画的趣味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尽显中国画的笔墨修养，“气韵生动”。但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台湾，香港等地相继出现了所谓自制性技巧，如印、撕、帖、喷等作画方法。后来还流传到大陆，盛行一时。对此种做法我国当代著名山水画大师孙瑛孙大石先生早在1964年《艺坛》杂志上就明确指出：当今的中国画坛出现了一种以印、撕、帖、喷等制作性作画方法。此种做法如同用仪器来描画美术字、电脑绘制图画等，表面看来虽很漂亮，但它却不是正统的中国绘画艺术。此种做法已失去了中国绘画的真谛，与我国传统绘画不知何其遥远，而有人竟称之为中国的新传统，真是荒谬之极！
　　在当今画坛有些人则说，现代绘画是不受材料工具限制的。此话从某种角度去看，或许不无道理。但我们却不能否认，一种工具表现一种效果，一种材料表现一种性能，此乃不移之理。水墨和宣纸虽然不能表现其他的效果，但它本身的效能和趣味，则是不容其它工具来代替的。倘硬要用印、撕、帖、喷等法来作画，我不敢说这不是绘画作品，但我敢大胆地说，这绝不是正统的中国水墨画的延伸。诚然，此种做作出来的作品，西方人虽也出美金来买，但我们确信这不是正宗的中国水墨画。同时，西方人只是好奇而不懂，这种作品如果拿到我们近邻的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就不为识者所赏，因为他们最了解中国的水墨画。如我们认为能卖钱就是好画，那无疑是美金摧残了我们的文化。此种错觉非常可怕！近年来在全国有好多地方开设的斋馆画廊里挂着令人不屑一顾的匠人画及宣纸水印复制的商品画，那是专卖给一些不懂中国画的外行们玩赏的。能卖美金或英磅者，我认为不一定就是好的中国画。时至今日就有好多这样做的画家，回过头来重研中国的传统水墨画，结合师自然而再次创新者才有所建树，大获成功。 
　　多年来我都一直以石涛语“师古人之心，不师古人之迹”告诫自己，勉励自己，在中国大写意水墨画上力主：弘扬民族绘画精神，创造自我独特画风。强调新时代的国画界朋友们，不要像清四王时期的画人那样一味地临摹，临摹，再临摹。我们不需要，更不应该抄袭古人的固有格式，而是需要到大自然中去，外师造化，感受自然，激发灵性，中得心源，研究中国画的历变过程，继承传统的笔墨精神及思想内涵和意韵，以现代人的观念和思想感情为发扬中国画博大精深的笔墨意趣而做出不懈的努力，以探索创新的精神表现出中华民族特有的气质风骨，随时代变革的表现技法，去开拓创新，用崭新的自我独特画风，创出前无古人极具传统性、民族性、时代性的中国现代水墨画技法，来振兴、光大我们的民族绘画艺术。